2007年6月2日 星期六

星巴克元祖店___暨我的咖啡經

西雅圖,從1987年起,想想,似乎總計去了四回,那杯星巴克咖啡,我總是每回必定光顧,許多陳年的照片,一一找了出來,這裡還把我曾經寫過的咖啡經一文整合進來,想留下一些什麼記憶的,但總又一下子記得,一下子忘了,不承認有了年紀了,而是玩得太多了,貼出來,和大家分享,也希望喚醒我的記憶....(影片在下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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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雅圖夜未眠。這張照片,想必是我有一年,爬上西雅圖太空針塔拍的,記憶竟已模糊...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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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張也是,不知自己怎麼拍到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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應是2001年吧,當時星巴克門前還很安靜,只有一位歌者表演討生活,記住,全世界唯這家元祖店的招牌是咖啡色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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瞧,當時還可以在星巴克元祖店悠閒的喝杯咖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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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年,我又來了,熱鬧成這個樣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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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了許多商業桂冠,這用台語說,叫”走味的咖啡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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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太熱閙了一點。




我的咖啡經


我開過一家咖啡館,後來用台語說叫做:「賺起來了」,所謂「賺起來了」就是「關起來了」的意思,因為顏面掛不住,所以只好逢人便不說「關」而說「賺」起來了。

不過我倒因為開了家咖啡館,引來文人大發雅興,撰文共襄盛舉,這些佳句我都奉上一些不成敬意的潤筆費,但很誠心的銘刻在銅片上,並且掛在牆上供來客吟詠,像柏楊先生一首小詩:「一盃咖啡一盃茶,一碗老酒一瓶花;門外紅塵門內緣,也是小店也是家。」

再如向陽的對聯:「茶要香,酒要醇,咖啡要濃;心求清,情求重,肚腸求寬。」

也有如平路那種後現代的散文體:「土耳其諺語說,咖啡像地獄一樣幽黑,像死亡一樣強烈,像愛情一樣甜蜜。對我而言,明知道情深必墜,寧可墜入咖啡那黑甜夢鄉裡沈睡不醒,怎麼有人稱它為醒腦提神劑呢?」

不只上面這些曠世奇文,再如…等一等,其他人的絕妙好辭,我只好忍痛割愛了,否則通篇文章寫下來,我豈不成了文抄公?

開咖啡店其實是一門大學問,我們幾個股東八成是咖啡喝昏了頭,才會捨了許多老本開咖啡店,其實我們之所以會開咖啡店是因為一場聚會,眾人七嘴八舌,愉悅的談起自己的經驗,最後意猶未盡,乃決定集資開一家前途如不加奶精的暗淡咖啡色的咖啡店。

在我的年紀,初次邂逅咖啡,走進咖啡店喝杯咖啡是一件「蓋高尚」的上流社會的雅事,咖啡端來,也沒人告訴我,那條根是用來攪動糖與奶精的,還以為這喝咖啡豈可像喝白開水那樣,以杯就口,應該是像喝什麼大補湯那般的一勺勺的啜飲,於是優雅的用條根舀滿了一匙的咖啡,啜飲著年少的羞澀,心裡卻暗幹,這是什麼飲料?這般苦澀?

更該死的,不知道是哪一個半調子的告訴我,咖啡不可以喝完見底,要留一點點咖啡渣,以示高雅,我就這樣將喝咖啡的心得傳授給了我那無緣的初戀情人,而我那初戀情人又很顯然「水性楊花」的教給了她歷任的「里奧納多」,因為後來我發現, 有許多笨蛋,著實和我有共同的經驗,很詭異的,這一套咖啡經竟傳到了北京,我初次去北京,邀來友人在飯店裡喝咖啡,他喝咖啡的那付拙樣便是我當年的程序。

台灣到了七0年代初期,那時的咖啡廳,流行「情人雅座」,一樓是普通咖啡廳,二樓則頗富玄機,情侶進得裡頭,烏七嬤黑,帶檯小姐提著一個小手電筒,引領來客到一處高背椅就坐,桌上燭光微弱,咖啡更是難辨色澤,只能像見不得人似的喝著咖啡,不過也無暇品嚐,情侶們此時便動手動腳起來了,喝咖啡乃正式進入野獸派時代。

有家現在早已倒閉的「情人雅座」咖啡店,我猶記得店招標榜「半仙」。「半仙」者不是附設紫微斗數算命攤也,只消情侶來此光顧,則凡夫俗子情慾飆動,只差那麼個緊要關頭,卻欲仙不成,謂之為「半仙」。

有人說,台灣人很有創意,色情的種類很多,從早期的冰果室、觀光理容院,到現在的檳榔攤都可以創造出色情來,依我看正好相反,這是惡性競爭,又缺乏創意的結果,台灣人拼生意,做得不好,沒有其他的「撇步」,便想起了以情色招攬來客,喝咖啡也是一樣。

咖啡廳裡後來也有色情交易暗中進行。一小撮男人點來一桌沒有品味可言的咖啡,緊盯著另一桌的女人,王八對綠豆,看上眼了,便請媽媽桑來談價錢帶出場,我曾有一回被某情治單位的人約到那種咖啡廳裡冾談公務,一進場,便發現美女一桌,朝著我竊竊私語,起初顧盼自雄,以為自己不知有多「緣投」?引來這麼多注目的眼光?後來才明白原來我是被當成了「火山孝子」在品頭論足。

色情咖啡其實在台灣,考諸歷史,其實淵源已久,日據時代,台灣人去情色場所找女人,那情色場所有個高雅的日語名,呼為「卡呼也」(KA-HU-E),即是咖啡廳也,不信問你阿公去。

現在要到中國大陸深圳去,在飯店的大廳,這種現象古已有之,於今為烈,通常是個女的先來,然後你請了她喝咖啡,她便呼朋引伴,環肥燕瘦,任君挑選。

到法國巴黎去喝咖啡也有類似情境,不過那不是交易,叫做「浪漫」,你透過牆上滿掛的鏡子,用折射原理偷窺一美麗的喝咖啡的女子,她也終於發現了你,但只怕你裝出一付「醉翁之意不在酒」的模樣來,那女子卻投以「醉酒之意不在翁」,這下子你也只好「醉酒之翁不在意」,摸摸鼻子走人了。
這賣咖啡其實是一種很尊貴的行業,是種大樹不是裁植攀爬依附的蔓藤事業,人們總是忘了他們賣的是咖啡,我記得稍長後,咖啡廳還出現了電動玩具桌,當時最常玩的是「小精靈」和「坦克大決戰」,那咖啡的滋味我忘了,打死幾支坦克倒還記得一清二楚,前陣子還出現了「網路咖啡」,咖啡淪落為色情或科學的配件,這種不尊重咖啡的咖啡廳,註定要失敗的。

咖啡廠商「麥斯威爾」曾請藝人孫越拍過一支廣告,創造了一句風行台灣的流行廣告語,叫做「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」,這裡所謂的「好東西」,有些爭議,後來該廠又拍了一支廣告,是個女的在辦公室裡被欺負,跑到茶水間去飲泣,然後扯開即溶咖啡包,沖了熱水,喝一口,乃破涕為笑,我媽一生是個家庭主婦,看了這則廣告,不知那女的是被主管欺負了,乃以為她「gen咖啡」,像吸毒般發作,非咖啡不得以解毒癮,遂以這則廣告,諄諄教誨我戒咖啡算了罷!

事實上,通常密友們喝咖啡時,話題裡不出賣朋友的人,不是咖啡人,但像我這種人,喝咖啡時除了說朋友的壞話外,我更喜歡和人分享到世界各國去喝咖啡的經驗。

全世界喝咖啡的經驗是需要撞擊的,就像調製冰咖啡,一定要shake,不能stir, shake才能將咖啡冰泠帶勁的撞出來香味來,附著攪棒來的冰咖啡,我是不喝的。

咖啡的伴侶是奶精,有人愛加,有人不愛加,現在的年輕人到速食店喝杯冰咖啡,喜歡加個兩、三球,我建議他們去印度喝咖啡,印度視牛為神,我有位國內知名的旅行家朋友說,去印度喝咖啡,千萬不要要求加奶精,他們會牽來一頭牛,當場擠給你!

「橘逾淮則枳」這句話你聽過吧?我在台灣一家越南菜餐廳喝過所謂的「越南咖啡」, 其味淡如咖啡店的洗杯水,我懷疑老闆苛扣員工薪水,員工故意弄擰了原味,或者老闆為了節省成本,檢了一些越南人喝過的咖啡渣進口來台灣賣,「越南咖啡」素以味道濃陏聞名於世(至少是東南亞),這咖啡實在有辱胡志明的威名,後來我且親自走了一趟越南,果然味道濃得裂不開,越南人為什麼會喝咖啡?當然是受了法國人的影響,法國人又喜歡喝露天咖啡,你在巴黎不也有這樣的經驗?在露天咖啡座的價錢竟然比室內還貴,所以「貴」為法國殖民地的越南人也愛喝露天咖啡。

兩張台灣整廠輸出到東南亞製造的涼椅,緊靠在一張可印有棋盤的方型活動桌,路上摩托車喧囂而過,廢氣襲進你本來就骯髒的鼻孔裡,你一面挖,一面喝著咖啡,還不忘「將軍」啦,差點打翻咖啡杯,此乃越南露天咖啡座也,一點也不輸給台灣喝老人茶的景象,法國露天咖啡座在越南,早已「將軍」啦!走樣了啦!

一邊喝咖啡,一邊撈咖啡豆渣的經驗你有沒有?如果沒有,那得像漢光武帝打進突厥的根據地,才能顯示國威,到了土耳其,路邊點一杯咖啡,你會擲筆三歎,投筆從戎去也。

其實我最痛恨的是喝美式咖啡。台灣的「美式咖啡」是一壼壼幾乎無咖啡因的咖啡色水栽進你肚子裡的另類解釋,到了美國也是如此,我最不共戴天的是看到英語decafe…等幾個開頭字母,還有所謂的無熱量的人造糖包,侍者一來, regular? Fuck you!我心裡想,我旅行全美許多城市,還曾找遍了全市,只為了喝一杯美國人以外的人類喝的咖啡。

美國當然也有咖啡專賣店,只可恨每個專門咖啡店都路途遙遠,要嘛,自己去Mall選購,所以我只好「無魚蝦也好」,到美國,便無可奈何的帶一盒「三合一」的隨身包。

子曰:「始作俑者,其無後乎?」,我咀咒發明「三合一」隨身包與罐裝咖啡者,生兒子會用屁眼喝咖啡,美國人的無咖啡因咖啡固不足掛齒,但日本人的罐裝咖啡,違反大和民族食物講究「新鮮」的基本國策,你沒喝過馬尿吧?到自動販賣機,或者便利商店去買罐裝咖啡。

好在日本仍有少數覺醒起而革命的份子,台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,有了「珈琲」這個詞兒。「珈琲」也者,日本外來語詞也,我喜歡日本人將好東西加上一個斜「玉」旁,如一級溫泉稱「玉泉」,天皇說話叫「玉音」,唯獨男人的「精液」呼為「金玉」是有點奇怪,中國的賀詞「金玉滿堂」,在好色的日本人看來,還以為有什麼好康的呢?

平心而論,真懂得喝「珈琲」的日本人還不少,我喜歡有些日本「珈琲」店裡的精緻款待,譬如冬天裡戶外大雪紛飛,一個閃身避進珈琲店裡,日人除了提氣大喝歡迎外,先端來冰水一杯,這水除了使口感歸零外,還因為先飲冰水,再喝熱騰騰的珈琲,由於冷熱交錯造成口感差異,就像台灣人吃西瓜要沾鹽,才覺得「甜」,印證了花落春倍濃,鳥鳴山更幽的禪家境界。

說到禪家,其實世上許多濃烈的東西與僧侶有關,紅酒、咖啡等都是僧侶無聊生活裡的親密伙伴,義大利濃縮咖啡Espresso是僧侶調製成功的,而卡布其諾則是以Capuchin一地的修道者白色配棕褐色的連兜帽大衣為名,為什麼會這樣,大概是生活需要刺激吧?

日本人這幾年研究珈琲已臻化境,而且越趨地方特色。比如說,我曾在沖繩縣喝過一種「泡盛咖啡」,「泡盛」是琉球的傳統古酒,當地人結合了古酒加咖啡豆,不像我們只用唱的「美酒加咖啡,一杯又一杯….」,而是搞出各種不同「泡盛」品牌的咖啡,香醇動人,咖啡端來,還極講究咖啡杯,這咖啡杯便請地方的陶藝家來設計,杯子價值比咖啡要貴上十倍。

喝咖啡其實真的是「蓋高尚的歹誌」,我個人偏好的是Espresso的咖啡杯,不是白色的大同磁器那一種,而是富有紀念價值的蒐藏杯,另一種則是日用的英國骨磁杯,捧在手心,有一種沈澱的充實感。

加酒的咖啡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在舊金山的漁人碼頭喝過的「愛爾蘭咖啡」。

1987年我以政治漫畫家的身份受邀訪美,首站抵達舊金山,當時美國國務院禮賓司派來一位華人,單身,舊金山方面亦派出一位哈佛大學畢業,義裔的美麗女子略盡地主之誼,兩人在舊金山見面,電光火石,哦,不,華人喜歡上了那位義裔女子, 拜訪行程結束後,華人要我力邀義裔女子去喝咖啡,還指定了一家漁人碼頭街角的咖啡廳,當晚,我喝著無聊的單品咖啡,他倆喝的卻是用高腳玻璃杯裝來的一種兩層的咖啡,叫做「愛爾蘭咖啡」,全美的行程束後,我又回到了舊金山,重返這家「VUENA VISTA」的咖啡廳,午後,點一杯愛爾蘭咖啡,窗外黑色馬車幻影幌過眼角餘光,呀,原來在這裡品嚐一杯愛爾咖啡是如此的羅曼蒂克,後來我再去了好幾趟美國,也介紹了許多台灣同胞去,於是乎那家咖啡廳,在台灣人的口中便正式更名為:「魚夫咖啡」。

我曾經用心形容過每一種咖啡的滋味的,如「曼特寧」乃「清晨叫醒靈魂的黑色惡魔」,我早上不喝曼特寧咖啡,媽些﹑媽些,呃,醒不過來的。

又如「藍山咖啡」乃「黑色帝國的傳說」。牙買加藍山咖啡生長在3000呎以上的咖啡豆,喝起來,甘﹑酸﹑苦兼具,口感豐富,只可恨產量少,價格昂貴,喝過的人,只是傳說中的故事罷了,我有位朋友曾經送來半磅,他說全台灣才搶得十五磅純粹的「藍山」而已。

再如「義大利咖啡」乃「佇立定點,遇見百分之百的女人」,曾見過美如天仙的義大利女人就唇輕吻著咖啡,當下寧願即刻轉世,變成那杯咖啡杯。

像「巴西咖啡」乃「搭乘三十六小時的飛機,竟癱滿了我的咖啡櫃」,朋友遠從南美洲,竟揹了一袋咖啡豆來送我。

花式咖啡中,「南國的椰子大道,有我少年的感傷」形容「戀曲咖啡」;「長崎女子的春夢,是壓箱的故事」形容「魔鬼咖啡」;「妳像浮在咖啡上的芙蓉,不曾溶入我熾熱的心,而竟枯萎了」形容「維也納咖啡」;「白種女人擁吻黑人的綺夢」則形容「歐雷咖啡」。

你問我這些是什麼意思?嘿,men,每一杯咖啡的故事都是心靈底層的秘密,不告訴你!免得你告訴我們家那一口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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